書苗只花了一秒鐘就決定把自己的窘境告訴莊以巖。

說的時候心裏也在嘆， 不知道誰說自己是討好型人格， 人家明明就是依賴型人格， 這不，一遇到貌似比自己聰明的，她就立馬不帶腦子了， 只想把鍋往人家頭上甩。

莊以巖聽了，感慨：“還真的有那麽巧的事。”

“……就是嘛，好氣啊！萬一碰到怎麽辦？！”

“你會拋棄我和同事玩嗎？”

“怎麽會？那我就不上這車了！”

“所以有些事情，就是命運。”莊以巖意味深長，“已經上了我的車， 就別想下去了。”

書苗眨巴眨巴眼， 冷不丁問：“可我哪來的車票上你的車呢？”

“……”莊以巖睜大了眼。“我以為直到想甩了我的時候你才會問這個問題。”他竟然挺高興的湊過來， 也不顧前面司機頻頻關註後視鏡，“其實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……”書苗笑容驟然消失，“我要下……”

“但我有一天， 聽到有兩個人說， 沒見過我笑。可我明明很喜歡笑，我開始回憶上一次開心是什麽時候……好吧， 全都是你。”

“……”爸爸莊總火力全開了她有點扛不住了！

“我知道可能因為那時候我心無旁騖，還不是很成熟， 在面對你的時候笑點比較低……可後來我設想， 此時此刻在我這麽不開心的時候， 不知在什麽地方的你用和我一樣的方式和別人相處著，我就更不開心了。”

“作為一顆好揉搓易推倒的開心果真是對不起了。”書苗一點都沒被安慰到， 甚至有點想哭，“所以你就是覺得我好笑才喜歡我的！”

“還好我及時推倒這顆開心果了。”莊以巖一手擁著她的肩膀，頭靠在她肩上，頭發居然是椰奶味兒的，“如果手慢讓別人叼走了，我真的要炒譚榮魷魚加踩兩腳了。”

“見我被拖出去不救的明明是你！”書苗指責。

“所以這次在雅典，你可以報覆我一次。”莊以巖意味深長，“親愛的，就一次哦。”

然而一直等到了雅典，書苗都沒想好如果真的遇到同事，該怎麽“報覆”莊以巖。

此時，阿梨也發來了消息：【落地！等到了酒店發你定位哦，確定要和我們住的對吧？】書苗連忙回：【是啊是啊，謝啦！】

莊以巖在一邊瞥她：“行李到了？”

“嗯！直接讓我同事帶去酒店了。”書苗笑容很覆雜。

她意識到行李問題後，想到她走時阿梨還沒出門，便告訴她自己被朋友也拐帶到雅典，托阿梨把她的行李一塊帶上。

幸好創次元的團隊，飛機都不是廉價航班，每人可以托運兩件大行李，阿梨嘲笑她一番後便痛快答應了。

結果同事們居然就是她和莊以巖後面一班。

莊以巖頗為遺憾：“你早說，我也可以訂房間啊，海景房……物美價廉……標間。”

他在書苗純真的盯視中加了最後六個字。

書苗忽然發現自己可能還是有點戰鬥力的。

兩人出機場後打車直奔蒙納斯提拉奇跳蚤市場，那居然就在雅典衛城的下面，擡頭望不遠處就是帕臺農神廟，書苗前幾天才剛來過，被導游放牧似的趕著走馬觀花了一遍，全然沒註意山下竟然有這麽熱鬧的一片集市。

所以說怪不得那麽多人都喜歡自由行，走進市場的那一刻整個人就仿佛融入了這個社會，完全就是另外一種感覺了。

書苗確實不大喜歡逛街，她到了人多的地方都暈。莊以巖問她的時候，她只覺得電腦城好玩，可此時卻想起來，如果給她一個秋葉原一樣的地方或者漫展，她還是可以從早到晚流連忘返的。

而這片跳蚤市場，也給她一樣的感覺。

太新奇了，一步踏進了另一種文化，什麽都是前所未見的，那些手工藝品、美食，街邊咖啡和果汁飲料，她什麽好奇，什麽都想摸一摸，看到一些特別精致的，她甚至喜歡到……不敢問價格。

書苗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在前面躥著，莊以巖在後面雙手插兜信步跟著，時不時也拿起一兩個小物件看看。

小半條街過去了，書苗什麽都沒買，他倒是拎著兩個袋子。

“你買什麽了？”終於消費到一個椰子的書苗一邊喝一邊瞥他。

莊以巖擡擡手：“一些小擺件，放在研究院裏挺有意思的。”

“哇，對了，諾諾他們怎麽樣了？”

“諾諾適應得挺好，卡羅爾就回國繼續學業了，現在的情況是，我還是在爭取在混亂紀元裏建立一個醫療用地。““老大他們同意了嗎？”說著老大，書苗下意識的脖子一縮，四面看了看，心虛得不行。

莊以巖失笑，隨手拿了個錘子敲了下她的頭：“冷靜，別弄得我像拐賣少女的。”

書苗被少女兩個字逗笑了：“還少女呢，都阿姨了。”

“那你未免也太自信了。”莊以巖看了看手裏的錘子，挑挑眉，“你看，做得還挺有意思的。”

書苗一瞧，發現那好像是個敲背的東西，前面是普通的錘子，手柄處卻做成了一個枯木的形狀，而且手感極其逼真，沒了錘子頭，好像能放出魔法來：“是挺好玩的。”

莊以巖又掂了掂那錘子，思量了一會兒，開始和店主討價還價……

幾分鐘後，他抱得錘子歸，表情很滿意。

書苗目瞪口呆：“你殺價好耿直！”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，“不是說當地人賣東西報價還挺實誠的嗎？”

“時代不一樣了。”莊以巖意味深長，“其實本來還可以還更多，但是考慮到這確實是手工打磨的，也不錯了。”他放回錘子，又拉回話題：“現在最大的問題是，我嘗試和一些民間治療機構聯系，不僅僅是自閉的……有些困難。”

“游戲療法本身就是主流療法之一啊，為什麽要那麽猶豫呢？”書苗下意識的調出了她查的資料，“難道說家長心裏面游戲就是大家圍成一圈丟手絹或者拍手手嗎？”

“那你對線下兒童游戲的了解也太淺薄了。”莊以巖失笑，“小朋友你有童年嗎？”

書苗訥訥：“這個，我當然有的啊……”

“比如博德之門？暗黑破壞神？”莊以巖笑著搖頭，“天，要不是特地去查了一下，我真不敢相信真的有家長讓孩子七八歲就玩那些游戲的……”

“哪些游戲啦，不是挺好的嘛，可愛的比如泡泡堂彈彈堂我也玩的呀。”書苗不服氣，“而且我也不是它們剛出就玩，我第一次玩也十一二歲了好嗎！”

“佩服佩服，失敬失敬。”莊總抱拳。

書苗撅嘴，呼嚕呼嚕的吸椰子汁。

“餓了沒，買點好吃的？”莊以巖拉著她向前，“我在這兒一般不去餐館，就只隨便買點吃的，足夠豐富了。”

“你來了多少回啊，好熟的樣子。”書苗懶懶散散的跟在後面。

“以前實驗室集體度假，都會就近選擇這兒。”

“……”就近！感覺又問了個拉開層次的問題！

書苗哦了一聲，很樂呵的把選擇權交給莊以巖，讓他負責買吃的，她喝完了椰子汁，就又去尋摸別的飲料。

剛端著兩杯混合果汁回來，街頭就看見莊以巖正跟老大聊天。

“……MMP。”

說什麽來什麽。

想什麽來什麽。

世界都那麽小了。

雅典更小很奇怪嗎？

我靠是不是該自我安慰一下……

書苗傻乎乎的站在街頭，像看到丈夫出軌的家庭主婦，癡癡的望著街另一頭。

她看著莊以巖和老大談笑風生，一會兒指指這邊一會兒指指那邊，書苗的目光就隨著他倆的動作四處飄，一直沒看到料想中的其他人。

然後，莊以巖朝自己這兒指了指，老大看了過來。

書苗大驚失色，下意識的一縮，結果下一秒就見莊以巖朝她這兒招招手。

……她轉頭看了看，沒有疑似能響應他的人。她又回頭看，就見老大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，也朝自己招招手。

……她腿都軟了。

什麽鬼，被莊以巖賣了？！這還怎麽玩？！她去還是不去？

她傻楞楞的功夫，莊以巖和老大對視一眼，都哈哈笑起來，然後，兩人一起朝她招手。

還能怎麽辦，還能說什麽，去唄，刀山火海也不過跳一下的事。

書苗的雙手都是冰飲料滲下來的水，手和心一樣拔涼，蹣跚的挪了過去，走到莊以巖身邊白了他一眼，朝老大傻笑：“老大。”

“你怕什麽？”老大劈頭就是一句，“我和你說，以後他這邊的事情，你可要給同事做主，我們是你娘家知不知道？”

“……啊？”書苗反應不過來，還是順著最真實的想法囁嚅道，“我桌面上，策劃守則還擺著呢……”

“你放在心上就好，我們又不是國安局，有人想知道那是瞞不過去的。”老大無奈，“比如我，整個項目組都歸我管，圈子裏多少人知道我是紀元的總策劃，又有多少惹不起的在找我一起玩游戲？你說我是不是要辭職？”

“到處去嘚瑟當然是不行的了。”莊以巖在旁邊道，書苗微轉頭很幽怨的瞅他，他笑著舉手在嘴上做拉鏈狀。

“是個意思，到處去說就不行了，這個度你要掌握，影響平衡就不行了。玩家影響游戲平衡的辦法有很多種，但是策劃卻只有一種，那就是挪用官方數據，這個你沒做吧？”

“沒……吧。”書苗應得很沒信心，忍不住補充，“故意的絕對不會，可是無意中我就不知道了，但我自己是絕對不會做的！”

“那不就得了。”老大點點莊以巖，忽然笑起來，“哎，真是萬萬沒想到。你這個人，不給地就挖人是吧。”

莊以巖攬住書苗：“數據是無限的，書苗卻只有一個。輕重我分得清。”

書苗還是很沮喪，一點也沒被莊以巖感動到：“老大，師父他們呢？”

老大挑挑眉，意味深長的看看她：“他們是奧特萊斯那群娘子軍的苦力，你放心玩吧，沒事兒。”

“有什麽問題嗎？”莊以巖問。

書苗搖搖頭，沈默。

“有問題啊。”老大笑，“對我們樹苗好點，否則我們分分鐘給她包辦婚姻。”

“哦。”莊以巖也笑回去，“那確實挺可怕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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